他把筷子递给她，季云欢机械地伸手拿过去，米饭吃了整整的一碗。
辰辰过世，有不少人都打了电话过来慰问，还有要过来探望的，一些实在要来的人，就算是季云欢不喜欢的，她也没拦着了。
辰辰喜欢热闹，她也希望他能够走得热闹一些。
追悼会的那天，来了不少的人，她想起以前父母亲走的时候，因为家里落魄，甚至愿意来参加的亲人都没有一个，那时候真是要多悲凉有多悲凉。
如今，她嫁给了齐城，愿意来看辰辰的人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。
顾郁白也来了。
他父亲的判刑下来了，即便他想了很多办法，依旧改变不了他父亲下辈子将在狱中度过的事实，当然，因为有大嫂中间那掺和，顾郁白的工作倒还保住了，虽然顾家现在落魄了，但顾郁白依旧没有丢掉他的工作。
他的工作当初是他父亲托了不少关心进去的，不过这两年他做得不错。
因为过错都是他父亲的，所以齐城也没有太过追究。
悼念完辰辰出来，顾郁白一身黑衣，看到站在窗口，脸上几乎没什么色彩的季云欢，忍不住走向了她，“你，还好吧？”
她看了他一眼，悲伤的眼中，难得没有对他露出厌恶。
他曾经陪着她送走了父母，如今还来看辰辰，她并没有赶他走。
可，她越是这样，顾郁白就越担心她。
“云欢，都会过去的，不是你说的吗？当你遇到挫折的时候，你以为你会死，但其实，你都会坚持下去的。这不是人生的终结，你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……”
季云欢的眼中没有色彩，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。眼睛像两只黑洞……
顾郁白被她看得有些不安，“你要想开点。”
她的嘴角浮出一抹讥笑，“我现在看到你，竟然意外地觉得，有一种亲切的感觉，顾郁白，你觉得我是不是疯了？”
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，就算没有结婚，也有兄妹情，你说呢？”他说：“你这样，我很心疼你。”
季云欢道：“谢谢你来看辰辰。”
“我主要是来看你的，我知道，发生这种事情，你心底肯定不好受。”
季云欢不说什么，移开脸，去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。
顾郁白见她不理自己，只好道：“有事想找我的时候，可以给我打电话。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。”
季云欢不出声。
顾郁白知道，以她的骄傲，她是不会再找他诉苦。
哪怕在她眼里，他也曾是她的亲人。
但，他不可能会取代辰辰在她心中的份量。
顾郁白转身走了，转过弯，正好看到齐城站在那里，齐城的眼神凉凉的。
顾郁白莫名地心虚，“我只是想安慰她。”
“不需要你。”齐城冷漠地开口，“以后她身边会有我，她的人生跟你不会有关系。”
“我只是把她当朋友。”
“她有朋友，不需要多你一个。”若不是看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，光凭顾郁白刚刚跟季云欢说的话，齐城就不会放过他。
季云欢望着窗外，身后突然多了一件衣服，齐城将黑色大衣披在她身上，“窗口冷。”
“我不冷。”
“云欢，多心疼自己，就算是为了我，好吗？”他扳住她的肩，让她看向自己的眼睛。
季云欢被他说得忍不住点了点头，“好。”
但她眼中依旧看不到任何笑意。
他抓住她的手，“辰辰一走，我就突然感觉你离我很远很远。我知道，我们是因为辰辰才在一起的，但，就算没有了辰辰，我也希望你能够把我放在心底。”
“齐城，你知道，我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。”她的眼中闪过不耐烦，她根本无力去想自己爱不爱齐城，她现在只想静，安静！冷静！……
她恨不得身边没有声音，恨不得将自己关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。
她甚至觉得跟人说话，都只是一种麻烦。
总之，她不想面对任何人。
“好。”齐城不想逼她太紧，但心中真的很担心。
他忽然就觉得，季云欢好像不爱他了。
尽管他知道，她只是被辰辰的事情夺去了所有的注意力，可是这种不安的感觉，还是让他很不舒坦。
但，他更不敢逼她。
-
辰辰葬礼之后，医学界发生了一件让人震惊的消息——被称为天才的柏立言宣布退出。
二嫂在家里，跟季云欢提起这件事情，季云欢正在看书，听到这里，几乎没有什么反应。
“云欢，你听见了？”
季云欢翻了一页手上的书，她最近没事做，想考几个证件，她也不知道这些证件有什么用，只是想要打发时间，听了二嫂的追问，她道：“我听见了。”
“立言应该是为了辰辰的事情……虽然这件事情，他有责任，但手术到底都有失败的时候。”
“人都要为自己的失败付出代价，这难道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么？”对柏立言的这个决定，她不觉得惋惜，只觉得他是活该。
他做了那么多手术，从来没有失败过，却偏偏，失败在了辰辰上面。
她突然有些庆幸柏立言这些日子都不在，要不然，她不知道自己见到他的时候，会有什么反应。
恨……
一种强烈的恨意，在她的心中逃窜。
虽然，法理上来说，她怪不着柏立言，但她就是恨。
就好像当年齐城失去苏莫凉这个好友之后，无处发泄，把一切都怪到了并不相干的她头上。
二嫂被季云欢的冷漠所震慑，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，有些傻傻地看着季云欢，不自觉地跟着她点了点头，“好像也是。”
这两天季云欢倒是冷静多了，会每天坚持吃饭，不会让人看到她的悲伤，会努力地找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。
但是……
她从来没有去过辰辰之前的房间。
她像是在跟辰辰赌气。
在辰辰手术以前，她就跟辰辰说过，如果他死了，她也会死。
她现在人还活着，心却死了。
她似乎在恨辰辰，所以连他曾经住的房间也懒得再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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